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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被隐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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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陆显峰已经进了院子。€彭小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哎,陆显峰,你的车子就这么停在门口啊?”€陆显峰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用管,等下会有人来开走。”€彭小言本来还想问问他从哪里搞来这么一辆出租车,但看到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懒得开口再问。€留心打量这座老式的四合院,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没有烟火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天气已经转暖了,藤架上的枝蔓铺上了一层深浅不匀的新绿,架下几株迎春含苞待放。空气中氤氲着植物的气息,清新而温暖。€罗青树正坐在堂屋里喝茶,看见月亮门外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笑微微地摆了摆手,“这边坐。”€彭小言走近了才发现他饮茶的瓷器虽然讲究,但是茶叶却只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忍不住啧啧叹道:“可惜了你的好茶具。”€罗青树替她斟了一杯热茶,笑微微地顺着桌面推了过来,“这么好的天气,喝什么都惬意。”€彭小言抿了一口茶,抬头问道:“罗先生,你找我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非要跑到这里来说?”€罗青树一边递了茶杯给陆显峰,示意他也坐下,一边笑着对她说:“这个地方很清静,不会有人打扰,很适合做催眠。”€彭小言微微一怔,“给我做催眠?”€罗青树点了点头,眉眼之间一派慎重,“我总觉得有关林之之的重要线索就藏在你的脑子里,但这个秘密被你的记忆藏了起来。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配合我,一起把它找出来。”€彭小言的表情略有挣扎,“为什么不是林强?”€“因为,”罗青树望着她,十分认真地答道,“他始终不知道林之之已经失踪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在一堆乱麻似的记忆里摘出有用的信息给我。对他来说,有关林之之的信息就像是摊开了满地的旧报纸,不论要找出什么都会很吃力。而在你的记忆里,咱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就如同大草原上的一棵树那么醒目。虽然它被人上了锁,但是目标却再明确不过了。”€彭小言听得似懂非懂,“那你怎么解锁啊?不会把我弄傻了吧?”€“你只要信任我就好。”罗青树笑道,“至于后一个问题,这么说吧,我在慕尼黑有自己的诊所,有关信息我都已经交给了这个人。”他指了指桌子另一侧沉默不语的陆显峰,“如果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暗示,他会起诉我。这样的话,我后半辈子再也没有可能在这一行里立足了。”€彭小言望向陆显峰,看到他面容沉静地微微颔首,心里的忐忑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虽然这男人路上说的话让她很是不爽,但不管怎么说,入院以来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好吧,我同意。”彭小言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不过真要知道了什么线索,你们得带着我一起去。”€罗青树很干脆地说:“没问题。”€再一次见到中环的技术员曹英,苏锦已经没有了意外的感觉。再一次看到她拿来的报告单上那再眼熟不过的十二台蝶阀的位号、误差检测以及详细的数据分析,苏锦甚至想笑。€TMD,搞来搞去,居然真是这么回事,居然真有人拿海工当冤大头——真有种!€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曹英还是很谨慎地四下里看了看,才从自己的大背包里取出一个报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的盒子。€“中环和海工合作了很久了,有的情况下需要海工让一步,有的情况下需要我们中环让一步。其实这些情况在工作中都是很正常的事,领导们心里也都有数的。小苏工,你就给个面子吧。”曹英把盒子顺着桌面一直推到了苏锦的面前,白白净净的脸上笑容一团和气,“咱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要合作呢,对吧?”€苏锦一瞬间只觉得受宠若惊,连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不止一倍。这种事……这种传说中收受贿赂的事,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娘哟,这世道……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苏锦抑制不住好奇心,到底掀开报纸往里看了一眼。€十分精致的一个化妆品套盒,显眼的位置上印着显眼的品牌标志——那是苏锦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在手里的东西。她在国际商厦看到过它的专柜,知道这东西贵得到底有多离谱,单是小小的一盒眼霜就足够她累死累活地干一个月了。€说完全不动心那是骗人的。€苏锦甚至想到了这件事不论出现怎样的后果,其实都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中环和海工肯定会有后续项目的合作,谁都知道在这一行里稳定的技术合作至关重要。为了打造最完美的工程质量,两支不同的技术队伍是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才能培养出宛如左右手一般的默契来的。很少有人会踢开已经做熟了的下家,另寻合作伙伴。€只是十几台蝶阀罢了。买这些蝶阀的价钱加起来,还比不上一台报废的高精度检测仪。而且每个项目都有仪器设备的调换指标,如果和厂家协商得好,这批蝶阀很有可能直接打回厂家去调换,海工甚至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只需要苏锦的一个签字——一个现场的仪表技术员确认误差超标的签字。€真是诱人。€苏锦沮丧地发现自己真的受到了诱惑。€“不喜欢吗?”曹英察言观色,笑容里略有不安,“这个牌子口碑不错,据说好多大明星都在用呢。”€苏锦收回手,报纸重新合拢,挡住了令她感觉诱惑的东西,可是沮丧的感觉反而强烈了起来,“是啊,听说过。这东西简直贵得吓死人。”€曹英有点拿不准她这么说的用意,笑了笑没有接话。€苏锦忍不住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性格里居然存在这么明显的弱点,这种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受。€她顺着桌面,把纸盒子又推了回去,“谢谢了,曹工。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曹英瞪大了眼睛,看看东西再看看苏锦,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喜欢?”€“喜欢。”牙齿咬得太紧,苏锦的腮帮子都有点酸溜溜的,“可是喜欢也没有办法,我买不起这么贵的化妆品啊。”€曹英被她的反应闹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解释说:“这不是要你买,这个……是我们老总送给小苏工的礼物啊。”€苏颜摇了摇头,“曹工,谢谢你家老总的好意。这东西太值钱,我要不起。这个字我也不能签。”€曹英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苏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可是领导的安排。这批蝶阀肖总会安排厂家给换货,海工并没有什么损失啊。”€“没有损失?”苏锦反问她,“还是说只有你们没有损失?如果真的没有损失,中环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厂家换货?”€曹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苏锦觉得在看不见那诱惑的时候,正常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那种有点莽撞,也有点冲动的勇气也一起回来了,连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许多。她想:没有关系,自己刚才的反应也不算是很丢人——看见喜欢的东西谁都会动心,会想要占有。有欲望……说明自己还是个正常人啊。€这种认知很是打击人,但是也同样令她觉得心平气和。苏锦起身接了一杯水,客客气气地递到了曹英的面前,“说真的,我苏锦的签字不值钱,我有没有能力验出误差超标的名誉也不值什么钱。但我是现场技术员,我下面还有具体承担责任的校验员呢。我这么不负责任地签了字,回头怎么跟他们交代?说你们的活儿干错了,还是说你们的记录都填错了?”€曹英的表情慢慢变冷,“苏工,你先别跟我说这个。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肖总没有跟你提过这个事儿?”€苏锦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装傻说不知道,可是一接触到曹英那双精明的眼睛,不知怎么,心一横,顾不上细想就说了句,“领导不了解具体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回头我会写报告跟肖总解释这件事。”€曹英又笑了,“苏工,不是我倚老卖老地说你。年轻人做事总是冲动不计后果,又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事儿领导们既然都已经作了决定,你到底在杠什么呢?你也知道,一个装置换个把技术员也是很正常的事。”€这算是威胁了吧?苏锦的心一沉,腰身反而不自觉地挺直了,“曹工你说的对,一个装置换个把技术员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我虽然不是党员,不过也随时预备着服从组织的安排呢。不过,至少现在还没换对吧?所以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了。”€曹英气得怔住,“你……”€苏锦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刚才没有总结完的数据报告。€头一次被人威胁,这感觉不是一句简单的“恼火”可以概括的。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暗地里怄死了,也是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的。€苏锦憋了一肚子的骂人话,往表格里敲数字的时候指头都是僵硬的,就连键盘发出的咔咔声也觉得活像是自己的指关节在怒吼。€诡异的气氛中,终于响起了那个女人平淡的声音,“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苏锦站起身,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后的门框上,“那你慢走。”€一直到曹英走出了技术部的大门,苏锦的表情才无比沮丧地耷拉了下来,“NND,居然诱惑我!”重重地敲下回车键,“居然威胁我!”再重重敲一下数字键,“等我当上总工了,我买一百套礼盒!我排着队砸你们!全砸脸上!”€顶着“大干六十天,向五一献礼”的口号,整个项目都忙得抽了风。所有的人都没日没夜地围着装置连轴转,直到五一前三天总算告一段落。€苏锦从厂部开会回来时,看见装置里只剩下几个工人在搞卫生,到处都静悄悄的,一时间颇不习惯。€装置的最高处相互对应的位置已经挂上了醒目的横幅,一侧是“欢迎市委领导莅临指导”,另一侧的横幅上写的却是他们两个月以来的工作口号“大干六十天,向五一献礼”。红底黄字,十分喜气。€明天会有市委的领导们来视察工程进度,所以现场除了必要的加班人员,闲杂人等都已经放假回去休息了。€苏锦拽了拽安全帽的带子,很想摘了安全帽透透气。天气虽然还没有真正地热起来,但是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压在安全帽里的头发还是被汗水捂得一团潮热,很不舒服。手都伸到帽带上来,犹豫犹豫又停了下来。€现在对她来说可是非常时期,自己身上一堆麻烦呢,这种送上门找着挨骂的举动还是不要做了。€从上次曹英碰壁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不论是中环还是自己一方的领导都没有任何反应。苏锦本想找魏川打听打听领导们的态度,没想到他也忙得见不着人。预料中的暴风雨没有到来,苏锦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么别扭的一页不可能那么轻巧就翻过去。€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一接起来,居然是自培训以来始终没有联系过的徐东。€“好久不见了,”徐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有心事似的,“你手里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这个电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个时候能接到老朋友的电话,苏锦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还行吧。你下平台了?”€徐东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苏锦,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要有点心理准备。”€苏锦的心一沉。€“是这样,”徐东斟酌片刻,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符合两个人之间的语言习惯,“今天上午刘总跟我说,C城项目部又来找技监科借人,刘工把我借出去了。”€“你要过来?”苏锦被这个消息砸得有点头晕,“技监科啥时候改出租公司了?”€徐东苦笑,“还有更邪门的呢。我按着刘总的指示去技术部报到,结果技术部的办事员告诉我,让我马上去C城项目部报到。她说我负责的是轻石脑油改质装置和制氢装置。苏锦,这两个装置不是你负责的么?”€苏锦的头嗡的一声大了,“没搞错?真的是轻石脑油改质装置和制氢装置?”€“怎么可能搞错?”徐东的声音也拔高了,“调令这会儿就捏在我手里呢。我跟那个办事员打听你,结果她一问三不知。”€苏锦死命地攥着手机,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发抖。€“苏锦?”徐东的声音里透着担忧,“到底出什么事了?”€苏锦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仍然无法控制地微微发颤,“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就是我大概把肖总给得罪了。”€不论是曹英也好,中环也好,说到底都是外人。外人的手再长,还能伸到海工内部来分派人员调动?这样的安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热。苏锦仰着头,迎着头顶一片明晃晃的光线,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这里是泵区,现场工人都已经撤走了,就连留下来搞卫生的工人也都撤走了。没有人,到处都静悄悄的。苏锦顾不得油污灰尘,抱着手里的资料袋,在电机旁边的水泥台阶上坐了下来。€头顶是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下是一片纵横交错的银色管道,每一条回路都熟悉得仿佛是自己的腿脚。€苏锦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就在刚才的厂部会议上她还见到了肖总。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见到她的时候甚至破天荒地面露微笑,夸奖她是魏川的得力助手,是技术部的后起之秀……€他妈的。€难怪会有人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苏锦觉得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在四月这个最明媚的中午统统汇在一起,搅成了浊浪滔天的一个漩涡。€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也不知是徐东挂的,还是自己挂的。脑海中狂风骤雨般咆哮而来的浪潮已经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空余一片落寞的海岸,满目疮痍。€不甘心。€苏锦想,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就像一个刚刚拿到枪就要被迫离开战场的士兵,她真的不甘心。€韩晓跟她说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这样的后退,不但在旁人眼里是一种战败的姿态,就连自己都觉得狼狈。€当初和鄂林分手的时候,林之之让她一定要扇两个耳光给自己出出气,否则心里会留下被恋人抛弃的阴影,会影响今后寻找幸福的心情。如果她当初听从了之之的建议,后来那些黏糊糊的情绪,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对于另外一个男人的不正常的依赖,是不是就都不会出现了呢?€继续退让,挟着一份不明不白的战败记录,一路退让到另外一个项目去,遇到类似的情况再继续退让……这样的人生真的是自己一直期望的吗?€苏锦摸出手机,想也没想就拨去了浅水湾。€韩晓的声音刚刚出现在电波的另一端,苏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有一件事,不做的话日子会继续平平淡淡地往下过,但是心里会不大痛快。如果做的话,心里会很爽,但是有可能会丢了饭碗。你说做还是不做?”€韩晓沉默了。€苏锦连忙换了个问题,“换了是你的话,会怎么做?”€“作为你的同事,或者说作为你工作上的前辈,我建议你选第一种。”韩晓叹了口气,自觉罪孽深重,“苏苏,我没法子骗你。我当年就吃亏在选了第二种,结果闹得自己……”€苏锦于是长舒一口气,“结果也没啥不好啊,你现在的日子不是过得挺滋润的?”€韩晓回想当年的事,那些纠缠于心的愤怒和不甘不知何时已经平息。那些曾经让她感觉刺痛的棱角也早已在岁月的风沙中枯萎,收缩成了记忆中一个平面的印痕。再回首时,不过是一个选择,一段经历罢了。€人总是从率性而为的年代走过来的。走过的人,总是希望走在自己后面的人能绕开这同样的一段弯路。可是,成长永远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有些跤必须要自己摔过才知道会有多疼。而这些疼痛,永远都是令我们成长的养料。€韩晓心头不忍,语气也越发柔和,“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苏锦握紧拳头,冲着想象中虚拟的敌人重重挥出一拳,“我会的!”€韩晓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咬牙切齿,不禁莞尔,“我的人生经验有限,也一向都不算是什么聪明人,所以建议归建议,到底该怎么做还得靠你自己决定。总之,别让自己后悔就行。”€苏锦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太阳晒蔫了的茄子,在冷水里泡了泡又重新变得饱满硬挺,连表皮都重新焕发出明亮的光泽,“当然不会后悔。反正我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实在找不着工作,我还可以去夜市摆地摊嘛。摆地摊也混不下去了,我还可以去坐台嘛……”反正自己的第一次“出台”就收了那么贵的一笔服务费,也算得上是开门大吉了。€韩晓哈哈大笑,“坐台也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来我这里当保姆,给我带孩子,反正我的预产期也快到了。”€苏锦也笑了,“看看,前途还是一片光明嘛。”€韩晓再次叮嘱,“多用脑子,别犯二。”€苏锦重重点头,心里却想,二就二吧。反正自己已经二了小半辈子,也不在乎多二这么一回。€光线真是奇妙的东西。€彭小言环顾四周,只觉得眼中所见一切都和记忆中那个夜晚大相径庭。没有来自幽暗街道的霓虹灯明灭不定的旖旎光柱,没有潜伏着危险的幢幢暗影,没有揪心的紧张,也没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眼前的这间出租房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破旧。污渍斑驳的墙壁上,刷的还是最老式的灰浆,多处都已剥落,露出内里灰红色的墙砖。门厅很小,除了一架老式的鞋柜什么也放不下。鞋柜旁边是一道木门,虚掩着,门框上挂着一道蜡染布的门帘,浓重的颜色勾勒出大朵的花卉图案,热烈而明艳。一帘之隔就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家具破旧。靠窗一张老式的双人床,床单被褥都是半新不旧的蓝绿色,叠放得整整齐齐。床下却空荡荡的,连双拖鞋都没有。€事实上,彭小言一脚迈进这间出租房就已经发现这里的很多东西都不在了。不但没有杯子、毛巾、拖鞋这一类的生活用品,梳妆台上就连梳子都没有剩下一把。即使租了这间房子的人不在这里常住,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些东西,会被谁拿走了呢?林之之?还是另有其人?€彭小言站在门边不敢乱动,这是来之前答应过陆显峰和罗青树两个人的条件——决不能干扰到两个人在这里寻找线索。€看着两个人戴着手套,十分小心地打开抽屉,再按照原来的样子分毫不差地合回去,她忽然之间就有种错觉,仿佛看到警察在现场取证。€彭小言摇了摇头,将脑海里荒唐的念头都甩了出去,然而心中诡异的感觉反而强烈了起来。彭小言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竭力想要捕捉这异样的感觉自何而来。€蜡染布的门帘垂落在她的肩头,彭小言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收回视线,然而心中却微妙地一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之之公寓里那一套香芋色的碎花寝具来。€之之偏爱柔和的颜色,不论内衣还是外衣,不是米白、粉紫,就是鹅黄、嫩绿,对这样浓墨重彩的纺织品一向敬而远之。这挂着蜡染布门帘的房间,真的是林之之的吗?€这个门帘……彭小言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旧,只有这块门帘是崭新的,怎么看都有点奇怪……€陆显峰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到彭小言拽着一角门帘怔怔出神。€他立刻警觉地问道:“怎么了?”€彭小言摇了摇头,视线落回到被他拉开的衣柜里。€衣柜也是空的,除了底层的一块衬布,什么也没有留下。米灰色的衬布一半耷拉在外,看起来像一条用旧了的床单,歪歪扭扭地皱成了一团。€彭小言模糊地想:这条铺在衣柜里做衬布的床单,看起来倒是很符合之之对颜色的喜好……€陆显峰用一把小镊子把衬布上的一样东西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证物袋里。彭小言正想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听罗青树在卫生间里压低了声音喊道:“显峰?”€陆显峰答应了一声,收好证物袋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不过八九平米的样子,靠门的角落里是一方小小的盥洗台,黑色石面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窗开着,窗下是老式的浴缸。年代久远,浴缸表面乳白色的釉色已经变成了污浊的暗黄,像是总也擦洗不干净似的。€和卧室的情况一样,凡是能拿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剩下,就连浴缸旁边的浴帘都被带走了。€彭小言看到,其中的一只浴帘扣上还挂着一片米色的塑料布,看上去是超市里出售的那种简易的塑料印花浴帘。看它的茬口,应该是被人硬扯下来拿走的。€罗青树正蹲在浴缸旁边拿着镊子摆弄什么,陆显峰和彭小言走到了他的身后,才看见浴缸的下水口已经被拆开了。罗青树站起身来,冲着陆显峰比画了一下证物袋里一缕黑色的头发。€“只剩下这个。”罗青树的声音有些阴沉,“这里被人收拾得太干净了。”€那一缕黑色的头发让彭小言浑身不自在,连忙移开了视线,这才注意到浴室一角的下水道也被他打开过了。显然的,他在那里一无所获。€“抽水马桶、镜子夹层……”彭小言看到两个男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在了自己的脸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在捣乱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陆显峰忍不住抿嘴一笑,罗青树却摇了摇头,“都已经搜过了,连完整的指纹都没有留下。我现在开始觉得这位林小姐的身份很不一般,她租这样的地方用来做什么?而且还是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段……”€彭小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实际上也是她最深的疑问。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罗青树手里的那一缕头发确实是林之之的,她估计不会相信是林之之租用了这个房子。这样的事情听起来……毕竟有点太离谱了。€陆显峰看了看腕表,小声提醒另外的两个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最好不要和警方的人碰头,会有麻烦的。”€彭小言大吃一惊,“你报警啦?”€陆显峰十分奇怪地望着她,仿佛她的反应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很多事必须要依靠警方的力量。你不会以为,仅仅凭着咱们几个就能找出之之的下落吧?”€看着手里的调令,苏锦的感觉要比预想中来得平静。她甚至有些庆幸,这一纸调令是通过了魏川这个技术部的自己人来转交给她的,而不是肖总那边的办事员。尽管对最终的结果而言,这二者并无多大的区别。€“这个小徐毕竟是化工专业的,对流程要更熟悉一些。”魏川握着水杯,语气平淡地叙述着自己煞费苦心琢磨出来的说辞。他知道对于仪表工程师的工作来说,化工流程并不比装置里的电气回路更加要紧,而且他也知道,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孩子也同样深知这一点。可是,这样突然的人事调动,总得拿出一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借口吧?不管是不是蹩脚,总是必要的。€“……所以经领导研究,决定让你和小徐换一下。”魏川望着窗外,连自己都觉得语气听起来干巴巴的,“当然,这只是技监科的内部人事调动……”€苏锦忽然抬头。€她清水似的一双圆眼睛里,仿佛倒映着雨后初晴的四月天空,清澈而明丽。€魏川心里忽然就有些难过,脑海中那些已经安排好的说辞不知怎么竟有些说不下去了。€“我明白。”苏锦认认真真地点头,仿佛他仍然在交代她工作上的事。€魏川的两只手在桌面上握了起来,声音里不知不觉透出了几分无奈,“小苏,咱们就是搞技术的。所以……那些跟技术没有关系的事儿,你别想那么多。你的专业基础不错,工作也一直很努力,我相信你在任何项目都会干得很漂亮。”€苏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抿嘴笑了笑,“魏工,这要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段时间我从你那儿学了不少东西。”€“学无止境,我也还差得远。”魏川微微一笑,“希望下一个项目可以继续和你合作。别泄气。”€苏锦拈着一支圆珠笔,无意识地在指间转来转去,听了他的话抬眸一笑,神情轻松无比,“魏大人,我一直把你当偶像看的,所以我的打算也不想瞒着你。跟小徐调换也好,上平台也好,上徐州项目也好,我都没意见。不过在我去项目报到之前,C城炼厂这十几台蝶阀的破事儿可没有那么容易完。”€魏川微微变色,“小苏?”€苏锦摇摇头,“魏工你先别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一个一门心思搞技术的人,除了技术,别的一概都不闻不问。我不行。我试过,可我真的不行。中环那个单子我没签,到现在我也不后悔。我觉得我没做错,所以姓肖的这么摆我一道,我不会忍气吞声。”€魏川望着她,眼里透出焦虑,“你别忘了你只是个技术员,分配给你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怎么和外包单位合作沟通,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苏锦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说的都对,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地卷铺盖走人。我不愿意让别人都误会我是技术不行才被项目退回去的,我不想替任何人背黑锅。”€魏川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我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我这么一闹,以后没有哪个项目敢要我了。”苏锦指间转动的圆珠笔啪的一声掉在桌面上,被她两根手指一挑,又绕了回去,“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重新找工作呗。我还年轻,我折腾得起。”€魏川长时间地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低沉,“都想清楚了?”€苏锦望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点半真半假的狡黠,“魏大人,我的老底可都透给你了。你不会转手就把我卖了吧?”€魏川眼里漫起一丝笑意,“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还跟我透底?”€苏锦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那啥……咱们不是一个山寨的吗?我瞒着谁也不能瞒着大人您呐。”€魏川摇头,“行了,别贫了。小徐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一起出去吃个饭,也算是给新同事接风。陈霖呢?”€苏锦指了指窗外,“去罐区了,差不多该回来了。”€两个人收拾好了案头的东西,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魏川又说:“事情不至于会糟糕到那个地步的,你回去先找刘工谈谈。”€苏锦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这是在给自己支招,连忙点头,“嗯,知道了。”€魏川望着她,眼底的惊讶、担忧都已经消散开来,只剩下一派纯然的温和,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在不动声色地支持她——这也是苏锦看不透的人。不过到目前为止,在这件事上他能有这样的态度,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一推开停尸间的大门,一阵夹杂着水汽的凉风就扑面而来。€陆显峰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这才注意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不大,细密的雨丝宛如被刻意拉长的棉花糖一样,缠绵悠长,不疾不徐。€这是陆显峰最最厌烦的天气,潮湿的气息令人躲无可躲,就连淅淅沥沥的声音也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这样的天气总会挑起一些不甚愉快的回忆,那些隐藏在意识深处的、轻易不能去触及的回忆,总会在这样令人厌烦的天气里,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他看到自己浑身湿透地穿过泥泞肮脏的小巷,靴子里已经进了水,每迈出一步都会发出怪异的扑哧扑哧的声音。前方的拐弯处,那个模糊的人影正拼命一般地奔跑着,一次一次地试图甩开他……€他看到那个外籍男人捂着腹部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不等自己的下一拳穿过雨幕打中他的脸颊,他铁塔似的身体就如猛豹一般扑了过来,将自己重重地掀翻在了泥地里。浑浊的泥水顺着领口一路灌了进来,身体瞬间冷透……€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箭牌。€这不是陆显峰喜欢的香烟,他一直觉得它的外形、味道、甚至商标都透着一股子跟自己格格不入的清贵派头。但是这一刻,他迫切地需要把烟草本身所特有的干燥和温暖紧抓在手里。至于那究竟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打火机伸到他的面前,限量版的zippo,花纹精致,在阴沉沉的光线里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华丽的味道。€“谢谢。”陆显峰没有回头。€他已经猜到身后的人是谁了,这让他感觉不悦,于是道谢的话也说得十分勉强。€鄂林却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陆显峰头一次看到他穿警服的样子,感觉莫名的刺眼。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鄂林却又喊住了他,神色略显犹疑地低声问他:“苏锦怎么没有来?”€陆显峰转过身挑眉望着他,语气冰冷,“你希望她见到这样的场面?”€鄂林微微一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躺在里面的那一个是她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陆显峰冷笑,“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鄂林的脸色变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陆显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这个穿警服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停尸间里,被一群痛哭的人包围在其中的那个再也无法呼吸的躯体。€雨点打在脸上,冰冷而柔软。潮湿黏稠的空气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五脏六腑,勾起了身体里最深切的疲惫。€陆显峰靠着湿冷的门柱站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自然知道鄂林说的是什么,这是最令人头痛的事儿。可是在这之前,他还有更头痛的事需要得到证实。那是长久以来一直卡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一直在怀疑,却始终得不到答案。€陆显峰走下台阶的时候,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了那组印在脑海里的号码。€整整五年没有使用过的号码,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连自己都觉得惊讶。€“乔?”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太明显的外国口音,“真是你吗?”€“保罗,是我。”陆显峰习惯性地扫视四周。很清静的一条人行道,在初夏的雨幕中透着阴郁的气息。方圆二百米之内没有人,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要向你求证一件事。”€保罗毫不犹豫地拒绝,“乔,你知道的,我什么也不能说。”€陆显峰将淋湿了的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淡淡问道:“你曾经带过一个中国籍学员,女性,你一直叫她‘小火苗’。我要知道她的情况。”€“有这样一个人吗?”保罗开始装糊涂,“你也知道,每年送到我这里来特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各国都有。我不可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陆显峰冷笑,“人人都说那一届的学员里,她是最好的一个。你不可能不记得她。”€“No,no,”保罗连忙否认,“我最好的学员是你,尤其是你的枪法……你和枪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好像它们是你的另外一只手……”€陆显峰不理会他的打岔,自顾自地说道:“我只想问你,之所以叫她小火苗,是不是因为她的左肩有一个火苗形的文身?”€保罗轻笑,“乔,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陆显峰没有回答。€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跳下最后两级台阶就是停车场,自己的车就停在靠近出口的一侧,旁边是两辆警车。陆显峰从那灼人的蓝白两色上收回了视线,靠着车门,强迫自己把脸转向了另外的方向。€“保罗,我知道你的那些保密条例,我都知道。”陆显峰凝望着来时的那条人行道和道路两侧茂密的槐树,在雨幕中,它们仿佛是晕染在宣纸上的一团浓绿,模糊的边沿和墨色的阴云融合在了一起,暧昧的、粘连的感觉,像一团撕扯不清的絮,堵得人胸口发闷。€“现在,这里,有个女人死了,尸体高度腐烂,正躺在停尸间冷冰冰的抽屉里。”陆显峰的呼吸变得急促,“是不是要等到我也躺进抽屉里,你才会跑来跟我的尸体说:没错,她就是小火苗,就是一直在暗中协助你的那个人?”€保罗的声音骤然拔高,“死了?!”€“对。”陆显峰的双眼酸辣难当,“尸体在滨湾的一个沙洞里被发现。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被人注射了大剂量的毒品,然后被当做了活靶子,内脏几乎都碎了,死于吸入性窒息。她被埋进沙洞里的时候,有可能还没死。”€保罗急促喘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显峰迅速地抹了一把脸,“你的小火苗是不是中国籍警员,姓林?”€保罗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音,“乔,我承诺过我不会在任何情况下透露学员的情况,你们每一个人的受训记录都是绝密的。”€陆显峰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这个号码也早该销毁了,”保罗犹豫了一下,轻声叹道,“也许我老了,对什么事都开始变得不放心。你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学员都有这样的机会,受训还没有结束就会被抽走去执行任务……”€“抱歉,保罗。”陆显峰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不会再打这个电话了。”€保罗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乔,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应该是三个人。”€陆显峰猝然一惊,电话却已经挂断了。不用再拨他也知道,再拨过去的话一定会是空号。保罗做事一向不留余地,这个留给自己的号码已经破了他的规矩了。€三个人……€陆显峰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拧在一起。€除了他和林之之,还有一个会是谁?€脑海里不自觉地把孟恒宇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过了一遍,却不得要领。€雨下得大了。陆显峰钻进车里,听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再轻易叫停。可是这一刻,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东西,他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愤怒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她的身份、她的死讯,他都早有心理准备。可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仍然觉得难以面对。€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失去了同伴的路,摸索前行时会更加艰难吧。可是停不下来了,他想,完全没有法子停下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陆显峰点燃了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不知不觉,车窗外已经漫起了白色雨雾,仿佛一道屏障,将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呼吸之间满是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一次又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陆显峰发动车子,箭一般驶出了停车场。他想去最繁华的大街,想看到高峰时段寸步难行的街道,想看到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一片人潮……€他想在他们中间呼吸,听到他们制造出来的种种嘈杂,感受他们不经意的碰撞所带来的真实感……唯有如此,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所做的一切也真的具有某种意义。€某种值得他坚守下去的意义。€陆显峰从门锁上拔出钥匙,慢条斯理地收进外衣口袋里。再抬头的时候,预想中的道具一样不少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保姆,面无表情的保镖,以及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别指着自己太阳穴的两把枪。€陆显峰的眉棱骨微微一跳,“我来见三哥。”€两个握枪的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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