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为奴为婢

严家的大媳妇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麻木的女人，碍于孝道和妇道，她对加诸自己身上的苦难甚至没有办法说一句不是，可是她对施与自己孩子身上的不公平却非常愤怒。她愤怒于她的长子，才八岁的年纪就被重担压弯了腰，愤怒于她的幼女，三岁大小，瘦骨伶仃，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是大媳妇知道她的女儿生下来的时候也很健康，可是她的孩子除了刚出生的几天喝过几口奶，之后就一直野菜糊糠地混到现在。

琉璃被严家的主妇严赵氏请到唯一一块干净地方坐下，听见后面隐约传来哭泣声，琉璃朝带来的小厮抬一下下巴，他便会意出门打听去了。

严家的二媳妇对着笑出来，热情地张罗着忙前忙后，和前面两家别无二致，不过如果她打量着琉璃的首饰的眼神不要那样贪婪入骨，琉璃也许会像对待前两家那样送她些什么，而不是淡定地坐着看她走前走后。

二媳妇端上一截装水的竹筒，笑吟吟地说：“我们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个山泉是天不亮就用竹筒从深山里背出来，干净又清甜，我们当家的不喝别的水，就喝这个，说是有清心明目的效用。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这味道是真的不错。”

琉璃也不问是谁背下来的山泉，端起竹筒略沾唇就放下了，笑道：“读书人家，自然和凡夫俗子不一样。”

二媳妇听得高兴，连侧屋里屏息凝神偷听她们说话的严二郎也十分志得意满，端起书本大声诵读起来。

琉璃又道：“读书是大雅之事，不能染了俗物动摇心志，又免不了笔墨纸砚的花费，免不了先生的束脩，同窗的交游，所费不少，倒是难为夫人了。”

二媳妇堆满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谁家读书的人不娇贵些。”

琉璃不接话，只笑，目光从门后凌乱的人影上划过，最后落在这家子的主妇严赵氏身上，她刚点完了租子和一些猎物，正巴巴地等琉璃点检。琉璃瞧着那几个野兔斑鸠肥嘟嘟品相还不错，道：“这几个野物是您家当家的打了来？”

赵氏说：“可不是，昨儿才打回来，这个麂子是今天早上送来的。”

琉璃道：“这是能抵得住租子的，我都记在租子上。这只麂子我拿回去，兔子斑鸠野鸭子我各拿一对，剩下的，您家留着吃吧，本也不值什么，我家也吃不完。”

赵氏擦着手说：“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姑奶奶仁慈，小的们多谢姑奶奶赏赐！”

“不当谢，不值什么。”琉璃说着，又看看他家二媳妇，二媳妇只当琉璃是看在他家有个读书人的份儿上故而格外关照，尾巴翘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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