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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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绕着发梢，眼睛放空地看着床顶的帐幔，慢慢地说道：“霏霏的病，是药毒造成的，这一年来，能排出去的毒性都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想就是永久的伤害。”

王杼早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仍然心口一疼。那是她的小侄子，活泼伶俐的小家伙，突然就呆呆傻傻了。

琉璃继续道：“万事也需放开了想，倘若无这一劫，只怕他连小命都保不住，如今至少健健康康的能哭能笑。笨一点儿就笨一点儿吧，咱们好好照顾他，抚养他，至少也会成为一个小男子汉。”

王杼接道：“到时候咱们再为他娶一房有能为的妻子，我们家也就有指望了。”

琉璃听得心中一阵发堵，但因不想在这时为以后十年二十年的事情和王杼争执，只道：“这算什么指望？以我的一点浅薄之见，你们家的指望就在你身上。别说什么女子做不得数。这是你摆在眼前，拼了这条命，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何要记挂在一个不知世事的稚子身上？”

王杼一呆，类似的话，琉璃劝过她一遍又一遍，然而她总在被鼓舞后又不自觉地陷入“侄子才是正朔”的传统想法里。

琉璃道：“是不是书院的人又和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王杼想起在书院结交的同窗，纵有些许摩擦，不过少年意气，并无甚龃龉，素日往来交谈，远胜往日与闺阁往来。

琉璃问道：“那么何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由你去还王家的荣光么？”

王杼也想不起来让自己突然说出那句话的缘由了，只得闷闷然道：“是我一时想差了。大约是见了同窗的学识，深恨自己学得少了，担心自己终究未能一展志向，只能将重任托与儿孙，然而我又不能有儿孙，故而又将心事托付霏霏。”

琉璃问道：“你看咱们巷口的牛大爷，学识怎样？”

王杼道：“牛爷爷虽然目不识丁，却是德高望重之人，很受敬仰。”

琉璃道：“可知学识并不与声望相关，况且东吴本是文人荟萃之所，洞烛书院又是个中翘楚，夫君既然在洞烛书院里能名列前茅，想必在芸芸学子中，也绝非下等。夫君未及弱冠，有此能为，何愁将来？”

王杼道：“如此，姐姐说的极为在理，竟然是我杞人忧天了。”

琉璃暗想，习俗如此，非一人一时可以扭转，王杼能不反对她的意见，就是出格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求的，遂一笑了之。

于是次日天明，王杼本有些困乏懒惰，思及重任在身，不只是自己的将来、琉璃的将来，还有霏霏的一份，顿时清醒了，咬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边默诵诗书边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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