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可怜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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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握雪房里离开，琉璃等出了前门，院落里沉沉的青黑，树影婆娑，月光流转在瓦上梁前，带着一层雾蒙蒙的润气，寒露湿衣角。

周家的小丫头们提着灯，不时提醒琉璃注意脚下台阶，琉璃走了几步，步子越来越慢，忽然问送出来的姜握雪房里的丫鬟：“方才，表姑娘房里焚的是什么香？我很是喜欢，却想不起哪个方子是这个味儿。”

丫鬟道：“回夫人话，是五小姐自己个儿按照古方淘澄的，添了好些名贵的香料，取名‘香猩红’，稀罕得不行。去年做了那么大的一盒子，就几个亲近的人分了些。”

“你家五小姐一向是有才华的，这于她也不过是些微末的乐趣罢了。”琉璃顺口赞扬两句，又道，“带我去看看你家小小姐——你们主人可给她取了名没有？”

跟在她身边的许嬷嬷道：“回夫人话，不曾取名。”她说着，将琉璃往外带出两步，低声道：“我们主人对小小姐浑然不顾，不过幺娘幺娘的混叫罢了。如今小小姐多赖周太太、小主人看顾。然而小主人有课业，主人一向看得紧，且小主人也是半大的孩子，如何顾得过来，周太太有心要管，只是这……他们，瓜田李下的，除却白日里五小姐等一并在时，余者时间，周太太也不好过来。”

琉璃道：“我知道了，带我去吧。”

许嬷嬷犹豫道：“夫人……夫人不怕闲言碎语么？”

琉璃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可是你们先主人亲口说的‘林家三小姐’，纵然辱了门风，那也不是我的门风，而是他们林家的。我怕什么呢？”

许嬷嬷猜度她对林夫人去时所留遗命心有不甘，乖巧地住口不说了。

一行人默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到了主跨院的侧门，许嬷嬷命周芳屋里的看门婆子开了门，琉璃不叫他们出一声，径自立在门口张望，只见周芳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在院门口就能听得见他诵读之声，十分认真刻苦。

小立片刻，又见穿花廊下走出来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他没看见门口的人，直接提着食盒进去。不多时，小厮退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走了，屋子里头只听见书童说：“小主人，冯奶奶叫人做了宵夜来，是温温的羊奶梅子酪，小主人连月不曾沾荤腥，是该吃点东西进补，否则主人该心疼了。”

又听周芳的声音说：“现在什么时候了？”

书童道：“将近戌时了，原该歇一会再继续读书的。”

周芳于是道：“好，且听你的。”

琉璃听了，见这里上下还算精心，便不打扰，穿过门前的花园子去了隔壁小小姐处。

小小姐独居西厢，几间屋舍漆黑一片，只在外间上夜的地方有些灯火罢了。

琉璃蹙起眉又不动声色地舒展开，遂不叫人通报，命众人皆轻手轻脚，无声无息地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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