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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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酣畅淋漓的大雨，玻璃被敲打出骇人的声响，潮湿的冷风从半敞的窗户缝隙乘虚而入，银色的闪电从城市上空突袭扎根，如同河海倾倒之势的雨水让整个世界在风雨琳琅中愈渐模糊不清。

宋牧的觉一向很轻，在第二声闷雷的时候就已经睁了眼，但怠懒的躯体负隅顽抗，眼瞧着淌进屋中的雨水嚣张肆意，水渍在夜色中反着光，将家政新上过蜡的木地板弄得一塌糊涂。他不得不迅速起床去将窗户关闭严实，雨势越来越大，远处厚重的乌云叫嚣着挤近眼前，要是继续放任不管，有很大几率会泡坏他精心挑选的木材。

肃清的冷风吹醒了宋牧的瞌睡，手机屏幕上时间刚刚跳过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漫长的几个小时，如果不能睡过去，这对他疲惫的身心是极大地折磨。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将脑子里混沌不安的焦虑强制驱逐。

陈貊的回复在三点零五分的时候姗姗来迟，两道提示音急促的打破屋中静谧，宋牧有些懊恼睡前忘记将手机免打扰开启，让自己脆弱的睡意遭到不礼貌的打扰。文字信息上只有简短的一句‘到酒店了。’仿佛是故意漠视他先前的道谢，袒露着别扭的孩子气。

“宋牧，明天见啊，不对，今天，今天咱们还能见上。”酒意酩酊的人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却要勉力证明自己意识清醒，以示自己恪守承诺并没有被灌趴下。虽然说到最后喉咙里发出的音节已经像是被糖块黏住般听不真切，但那笑腔反倒清晰起来，听得宋牧哭笑不得。他想起上一次被陈貊拽着絮叨醉话时，倔强的少年人佝偻着单薄的身子倚在他身旁，晦暗不明的月光全然遮不住发红的眼眶，说了很多赌气撒泼的浑话，哽咽的哭腔一点点将听众的心浸泡得潮湿柔软。

屋子里太过安静，宋牧能听见自己叹气的声响，翻过身用扯过被子蒙住头，将自己重新缩进夜晚的黑暗中。

清晨的雨势依旧可怖，交通新闻电台里紧急通知着积水路段暂时封闭，中央商务区上空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十分钟的路程比平时需要多花上半个小时。但倾盆大雨没能浇灭商务精英们的工作热情，茶水间依旧在九点之前就热闹了起来。

唐瑾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挤到温蔓蔓身边，熟练的从对方早餐袋里翻出半块三明治，就着张既恩递来温度正好的咖啡，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来不及道谢，只能腆着笑眼朝二人眨了眨以示谢意。

“诶唷，离上班还有几分钟呢，给你噎死了算哪头的？”温蔓蔓拿她打趣，笑着递了纸巾。

“这个可不用咱们操心，有陆律师在，小唐休想占公司半毛钱便宜。”张既恩接了话茬，引得众人哄笑不断。谁都知道法务部的陆朝希是个狠角儿，业务能力强，鸡蛋里挑骨头的一把好手。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有见着陆律师了，还怪想他的呢。”温蔓蔓勾了勾头发，将散落的几根别到耳后，笑着扫了一圈屋子里行政部的几个凑热闹的。

“今天你就能见着大活人了。”人事部的小何反应快，忙共享了一手资料，“本来咱们给陆律师定的今天一早回来的航班，结果昨儿他见着雨太大觉得要误事儿，临时改了动车，估计这会儿都快到站了。”

“陆律师出差半个月，咱宋总的秘书都换了两茬了，啧，新来地这位我感觉长在了陆律师的审美上，你们说，陆律师敢去挖墙角么？”

“别感觉了，陆律师的审美在天花板上是没错，可人陈秘书摆明了跟宋总有点意思，就是借他两个胆怕是也不敢。”

“那可不好说，宋总不是有个小男朋友么，我可有确切消息，那还是他亲自动用关系给塞到律所实习的。”

“就是就是，我还听宋总之前那秘书小李说两人都快订婚了，这突然来个陈秘书又是怎么回事？不过这陈秘书是长得真好看，我之前还看着他跟张经理一块去天台抽烟来着，这尊大佛到底什么个来头倒是给大伙说说。”

张既恩冷不丁的被大伙拽到讨论中心，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盯得他心里发憷，尤其是温蔓蔓那似笑非笑地打量，激得他背上潮出一层薄汗来，“我，我哪知道那么多啊，就，宋总。。。”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慌乱得咽了口唾沫拖延时间。

“宋总跟那实习律师早分了。”温蔓蔓慢条斯理的插进了话，在张既恩感激的眼神中漠然得别开了眼，“据我所知，陈秘书跟宋总，算是旧相识。”

“对对对，以前就认识，刚见面的时候就抱上了。”唐瑾终于哽下全部三明治，立马热情的加入了绯闻讨论中，“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而且，你们不知道，陈秘书刚来的时候一直是叫的宋总全名，呼来喝去的，感觉，感觉，反正关系不一般。”

唐瑾的话像是落进滚油里的水珠子，让热闹的茶水间瞬时沸腾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列举观点佐证，就差当场甩出结婚证一般言辞凿凿。张既恩张了好几次嘴想要打断那些空穴来风，但每次刚发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观点便被更高的声音盖过，温蔓蔓扫了一眼他窘迫的神情，悠哉地继续喝着手里温热的咖啡，听着众人眉飞色舞的议论既不掺和也不辩驳。

“还聊呢，都打卡了么，这个月全勤还想不想要了？”

人事主管沈淇迈进了茶水间，朝唐瑾使了个眼色，机警的小助理便殷勤地呈上了咖啡壶，把方糖罐子也往前推了推。沈淇的出现让热闹的茶水间霎时冷却，几个站不住地已经偷偷顺着门边偷溜了去。

“对了，陈秘书今天不在你给他在后台报备一下，宋总说他准过假了，系统里的流程陈秘书估计还不清楚，你等下记得忙他处理好。”沈淇抿了一口新鲜滚烫的咖啡，觉得有些苦，又往里头多加了一块方糖。因为太过专注调和咖啡的口感，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番话后众人异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