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就坡下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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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雨看着他对着电话在说个不停，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个在他们办离婚手续时突如其来的电话，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也许，是他的缓兵之计？也许，他原本不想离婚，却希望她先低下头来？可她也软硬不吃，于是他就制造出个电话来，搅乱整个马上成离婚定势的局面。这电话，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打来的，而是他暗中摁响了手机的预设铃音按钮，装模作样当做是来电的铃音去接电话了，其实都是他在自导自演、自说自话。

筱雨看着他自由酣畅地似乎很着急地通话，心里在盘算，假设这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电话，她是去揭穿？还是假装蒙在鼓里？关键是，这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如果不离，不如以此电话为契机，给彼此一个台阶。如果要离，就该斩钉截铁。

筱雨的心里有点乱，决断始终无法下来。她知道，这段婚姻的维系与否，主动权还是在她自己，如果她坚定地想离，可以诉诸法律程序。可是……

方子年似乎终于说完了，他挂断手机，把手机往口袋里放时，迎上筱雨深思着的研究似的目光，他一慌，手机竟掉落在地上。

筱雨捡起脚边的手机。她把手里的手机伸向他，她是不屑于去翻看他的通话记录的。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手机屏幕处是冰冷的。如果通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话，应该是滚烫的。而此刻，手机

只有边沿被他手掌握过的地方是热的。她静静地看着他收起手机，等待他的下文。

“厂里叫我回厂里。有个技术上的问题。”方子年避开她清亮的目光。

筱雨想说不要演戏了。可是，她嘴唇动了动，还是缄默了。她转身，走下民政局的楼梯，向自己的电瓶车走去。

当他在试图挽回，自己是不是也放下冲动和面子。毕竟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每个家庭都是社会的一个细胞，草率和鲁莽只会增添不必要的烦乱。两个人只是纠结于一些意气之争。每个家庭都会有矛盾，就像即便自己与方子年彻底分手，日后再遇到别人，还是会有类似的纠纷。如果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心态不调整，也许，随时随地还会有类似的导火索，一点即燃。有时适当的妥协，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

筱雨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生活变得如此沉重，再也不是年少时憧憬和向往的那个模样。也许每一对偕老到白头的夫妻，都在生活日复一日的打磨中，磨光了身上的棱角与锋芒吧。然后才能融入彼此的生命。

她回学校放学。

晚上，方子年很晚才回家，比往常要晚一个小时。他说厂里老板派他出差一个月。

筱雨想起来，曾经有一次闹离婚，方子年就毅然出了国。遇到这种问题，他总是习惯去逃避，也许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分开一段时间，彼此有空间去冷静地想一想。她

帮他把衣橱里近期需要穿的衣服都整理出来。

方子年是乘厂里的车出差的，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发一条信息来报一个平安，说一下到哪里了。筱雨觉得，这就是他在努力弥补了吧？摆架子也该有个度，把他的耐心都耗光了，又该无法收拾了，有架梯子伸到脚前，就顺势而下吧。总把自己晾在半空，等他把梯子撤了，自己就不上不下的了。于是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发了简单的回复短信：一路顺风。

子年一走，家里居然也就安顿下来了。

然后有一天，妈妈回来说了件事，阿姨的儿子，也就是筱雨的表哥手骨折了，接送孩子很不方便，需要筱雨每天接送阿姨的孙子，并给他辅导功课。筱雨一口答应下来。这样的事几年前她也做过，家里寄住学生的时候，她还曾带过两个学生呢！

可是，筱雨有点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以前的是学生而且是女生，对筱雨多多少少都有些惧怕，而现在的是亲戚又是男孩，根本不买账。更糟糕的是，以前儿子跟那些学生不熟悉，也不去捣乱，现在儿子跟表哥的儿子可是玩伴，在一起简直要闹翻了天。儿子小一点，不是表哥儿子的对手，动不动就被打败，就哭鼻子！筱雨不能怪人家的孩子，只能天天责备自己儿子，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含泪的眼睛，她觉得骂的是儿子，疼的是她自己的心。一个

月下来，筱雨迅速地消瘦了。而子年恰好出差也回来了，每天看着狼藉的家里，看着疲惫不堪的筱雨，方子年心里说不出的窝火，又不好发作。

到第二个月快结束的时候，筱雨一下子病倒了，大量的出血不止，只好请假住院。医生说是疲劳过度所致，必须药物治疗结合静养。可是，表哥一家居然连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筱雨觉得亲戚之间怎么就淡薄至此啊！子年每天白天上班，晚上到医院来陪筱雨。每晚临睡前，他都拉着筱雨的手，看看她白天挂水的手是不是又因为血管太细或护士戳针技术不好而肿了青了。筱雨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也是那么在意自己挂水的手的。她的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这样的手拉手算不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妈妈在家帮筱雨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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